班長剛來的時候也想家,因為這里閑靜的時候?qū)嵲跓o事可做,無事可做自然就想家了。班長為了不讓張軍想家,就想辦法帶著他搞一些娛樂活動。打籃球沒有一塊平整的場地,班長就把一塊木板綁在樹杈上,陪著張軍投籃,籃球砸到了木板上就算得分,張軍玩了幾次就沒有興趣了。班長又和他比賽甩石子,兩個人站在一條直線上,捏著挑選的石子朝山上甩,看誰投得遠。這項活動也沒堅持幾天,張軍同樣感到無聊了。班長有些不耐煩了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貑査f:“你說怎么樣你才不想家?”
張軍低著頭沒有回答班長的話,心里卻在說:“如果沒有從我們家鄉(xiāng)開來的火車就好了?!?/p>
后來,班長在班務(wù)會上不點名地批評了張軍,說:“個別新同志整天想家,連精神都提不起來,怎么能干好工作呢?”班里只有張軍一個新兵,所以幾個兵都斜眼看他。張軍的臉立即紅了,心里也恨自己沒出息,暗暗鼓勵自己以后別想家了,想家也回不去,想啥呀想!
然而,每當(dāng)張軍站在哨位上,看到從重慶開來的火車時,渾身就激動得打顫,恨不得拉長脖子把頭鉆進車廂里,去細(xì)聽熟悉的鄉(xiāng)音。班長發(fā)現(xiàn)后,自然很氣憤,說:“張軍啥形象?你的身子還能擰成個麻花?!”
張軍又失眠了,整晚睡不著。這樣折騰了幾天,他便鼓起勇氣找班長談心。班長好半天才聽明白他的話,瞪大眼睛問:“怎么?你不愿站哨了?那你想干啥?”
張軍低頭小聲說:“干啥都行,只要不站哨?!?/p>
班長顯然很生氣。他從椅子上“騰”地站起來,圍著張軍轉(zhuǎn)了一圈,邊轉(zhuǎn)邊打量,說:“你行呀張軍,當(dāng)了兩天半兵就夠了,涼風(fēng)埡哨所的兵不站哨干什么?”
在涼風(fēng)埡除去站哨,只剩下兩種工作,那就是做飯和放羊。雖然做飯和放羊也是必要的工作,但畢竟不是涼風(fēng)埡的主要任務(wù),所以兵們都不愿做飯或放羊。當(dāng)張軍主動提出要去放羊的時候,班長的頭立即搖得像撥浪鼓,說:“張軍呀張軍,你怎么不求上進呢?”其實放羊老兵早就向班長要求去站哨,他從當(dāng)新兵時就放羊,已經(jīng)放了一年了。
班長似乎不想再看張軍一眼了,背過身子說:“好吧,就讓你去放羊?!?/p>
起初,張軍放羊總是用鞭子抽羊,把羊群趕得盡量離火車道遠一些,但是卻總心不在焉,估摸著家鄉(xiāng)的火車快到了,他就不由自主地從山坡上站起身子,朝遠處張望,聽著火車由遠而近開來,又由近而遠地消失。第一個星期,他放羊的位置離火車軌道有3里多路,第二個星期,羊群離火車軌道只有2里路,第三個星期,羊群就到了火車軌道旁的小山坡上,只要張軍一縱身,就能跨進車廂內(nèi)。
班長發(fā)現(xiàn)羊群后,就喊:“張軍——快把羊群趕開!”
羊群在山坡上是很危險的,如果羊一起沖向火車道,就出大亂子了,所以班長的喊叫聲是那樣憤怒。張軍在班長的喊叫中,舉著鞭子用力去抽羊,羊群卻紋絲不動,他就無力垂下了鞭子,坐在山坡上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