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和距離，是橫亙在邊防軍人情感線上的兩座高山。有人為愛妥協(xié)，選擇離開；也有人選擇堅守，靜待花開。
因為是邊關(guān)，這里的愛情像高原、戈壁的植物，只有把根系深深扎向貧瘠大地，汲取大地最原始的力量，探尋生命最真實的本質(zhì)，才能抽出新芽，開花結(jié)果。
“濁酒一杯家萬里”“胸中有誓深于?！薄@是古人氣吞山河的家國情懷，也訴說著今天邊防軍人愛情的神圣與純粹。
請關(guān)注今日《解放軍報》的報道——
是愛，讓我們跨越距離更相愛
■張婷婷
凝望與守望
每到節(jié)假日，朋友圈里最多的動態(tài)就是“團圓秀”。然而聚少離多的軍哥軍嫂，卻少有機會能夠花前月下。
有句話說，嫁給軍人就是嫁給犧牲，愛上軍人就是愛上奉獻。誰說幸福就得秀給別人看，“十五的月亮”也是“軍”字頭愛情的證明；誰說陪伴是長情的告白，每一次凝望遠方都是深情的訴說。
劉小龍在巡邏途中凝望遠方。苗廣林攝
張婷婷在連隊駐地。苗廣林攝
愛情，是漫長邊防線上永不過時的話題。
時間和距離，是橫亙在邊防軍人情感線上的兩座高山。有人為愛妥協(xié)，選擇離開；也有人選擇堅守，靜待花開。
因為是邊關(guān)，這里的愛情像高原、戈壁的植物，只有把根系深深扎向貧瘠大地，汲取大地最原始的力量，探尋生命最真實的本質(zhì)，才能抽出新芽，開花結(jié)果。
“濁酒一杯家萬里”“胸中有誓深于海”……這是古人氣吞山河的家國情懷，也訴說著今天邊防軍人愛情的神圣與純粹。
—編 者
嘿，我的劉指導(dǎo)員，好久不見！距離上次咱倆見面，已經(jīng)9個多月了。上次見你，你還守在海拔3000多米的地方；如今，你已駐守在海拔4300米的高原。隨著海拔的升高，你肩上的責任越來越重，我的牽掛也越來越多。
自從你到紅其拉甫邊防連任指導(dǎo)員后，我們聊天的時間越來越少。今年我過生日，你發(fā)來信息中的那句“余生換我守候你”，讓我感動得淚花閃閃。我恍然明白，你的“無私”是為國戍邊的大義，你的“自私”是對我的真愛……
一段時間，你總是精神高度緊張，晚上也睡不好。高原環(huán)境惡劣，雖然不在你身邊，我也能感受到你訓(xùn)練生活的艱苦……要說不心疼那是假話。
想到這兒，我在手機上認真輸入幾個字：“軍旅路，我會陪你走下去！”
這，是我的心里話。
有些滋味，非要自己嘗過才知道不是滋味
都說高原軍嫂不易。這句話，須得走一趟高原，才能真切體會。
清早啟程，要從合肥飛往烏魯木齊。那天因天氣原因，飛機延誤了2個小時。
穿上一件漂亮的風衣，我精心打扮了一番，想起就要和你相見，等待的時光不再漫長。中午，飛機在烏魯木齊中轉(zhuǎn)，抵達喀什機場時，天快黑了。下了飛機，我收到你發(fā)來的信息：“婷子，不能接站了，席田錄班長已在機場外等候。”
這種情況，我早有心理準備。你有任務(wù)我知道，要是因為接我耽誤了工作，我的內(nèi)心會更加不安。
翌日一早，席田錄班長和我開始趕路。從喀什到連隊，還要走上大半天。皮卡車一路顛簸，隨著海拔的一路攀升，我的高原反應(yīng)愈加強烈……雖說是第二次上高原探親，我還是頭暈和胸悶。
不想用太多語言描述自己的不堪和艱難。軍嫂上高原的故事，我很早就在報紙和微信朋友圈中讀到過……但別人的故事永遠只是故事，有些滋味，非要自己嘗過才知道不是滋味。
我沒那么矯情，也不想讓你擔心，你打來電話，我都是輕描淡寫地回復(fù)。但那幾個小時，我真的快熬不住了，是在你戰(zhàn)友的鼓勵中扛下來的。我知道嫁給邊防軍人要吃苦，只要有你在，所有等待都值得，人生苦短也甜長。
帕米爾高原壯美遼闊，公格爾峰高聳入云，眼中的景致，讓人頓時胸懷開闊。我突然想起電影《無問西東》劇終時的那句臺詞——“愛你所愛，行你所行，聽從你心，無問西東。”和你分別大半年了，與你相聚，這不就是此刻內(nèi)心最深沉的期盼和堅持么？
汽車行駛在搓板路上，時而晴天，時而狂風驟起，接著又飄起雪花……很快雪花停了，太陽又露出笑臉。席班長笑著告訴我：“高原的天孩子的臉，這叫‘一路走四季’?！?/p>
看著班長的笑臉，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。我想到了你——你和戰(zhàn)友們就堅守在這片高原土地上巡邏執(zhí)勤，日復(fù)一日，經(jīng)歷無數(shù)個“一日四季”。有多少人真正理解邊防軍人，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邊防軍人？難道他們不渴望家人的陪伴、不向往愛情的甜蜜？想到這里，我的眼睛一陣溫熱。
你敬禮的右手屬于祖國，我會牽著你的左手與你同行
塔什庫爾干縣城，位于一個群山環(huán)抱的峽谷。
這里，距離你所在的紅其拉甫邊防連還有近100公里。我們抵達團部所在地時，剛好遇到幾名休假歸隊的連隊戰(zhàn)士，便一同換乘車輛前往連隊。
一路上大家聊得很開心。我得知，他們中年紀最大的25歲，可看起來，他們的長相可比實際年齡“著急”多了。有人說，黝黑的皮膚、深深的抬頭紋，沉默寡言、不茍言笑，是邊防軍人的“標配”。那天，在與他們的交談中，我重新定義了邊防軍人——他們成熟而堅定，理性卻簡單，有的還很健談、很愛笑，他們有著超出自己年紀的坦率淡定。
1994年出生的中士王統(tǒng)忠，剛談了女朋友，她是他的中學(xué)同學(xué)。聊起女友，王統(tǒng)忠眼里充滿溫情，但談到未來的打算，他卻一臉的“不確定”：“異地戀苦，軍戀更甚。”這名年輕戰(zhàn)士的神情，訴說著擔當——“邊防線上的愛情不是激情。如果祖國需要，我愿意放棄更多?！?/p>
此刻車窗外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，這里是你守護的土地。從前我曾經(jīng)問過你：愛我還是愛高原？而現(xiàn)在，我不會再問這個問題。
還記得嗎，咱倆的愛情也曾岌岌可危。你在祖國版圖的最西端當兵，我在合肥工作。盡管我們心意相通，但高原山川的阻隔，也曾讓我比常人更渴望你的陪伴。接觸中，我多次暗示你，以后回家鄉(xiāng)發(fā)展，可你始終割舍不下你的高原。
結(jié)婚前，父親突然病重需要手術(shù)，親情和經(jīng)濟的雙重壓力一度讓我崩潰。沒想到，第一個出現(xiàn)在我身邊的人，竟然是距離我最遠的你。
那陣子，你每天一個電話陪父親聊天，鼓勵他戰(zhàn)勝病魔；休假期間，你一直守在他床前盡孝，忙前忙后……我終于明白了，當初你的“不肯妥協(xié)”，是因為你的實誠。
為了讓我上班近一些，你在合肥房價最貴的時候借錢按揭，置辦了咱倆現(xiàn)在的“小窩”，我們終于有了一個家……這幾年，不是你送我去機場，就是我送你去機場，我們始終聚少離多。
上次來邊防探親，是結(jié)婚后咱倆相聚時間最長的一次。這期間的兩件事，讓我終生難忘。
一次是和你一起參加慶“八一”聯(lián)歡會，我還有幸擔任主持人。那天，我和嫂子們精心策劃了許多節(jié)目，看你和戰(zhàn)友們笑得開懷，我很是欣慰。我知道，邊防生活單調(diào)孤寂，你和戰(zhàn)友們很難有機會享受家庭的溫馨。我更知道，作為邊防軍人，除了肩上沉甸甸的責任，你們也把團圓看得也很重。
另一次是我作為家屬代表，受邀參加上級組織的授獎、授銜儀式。那天，當聽到領(lǐng)導(dǎo)宣讀你的名字，看你走上領(lǐng)獎臺，我激動得熱淚盈眶……你的光榮時刻，也是我的榮耀，是我們這個家的榮耀。
有情家乃成，懷眾則為國。你在臺上敬軍禮的樣子特別酷，我驕傲，因為你是一名軍人。你敬禮的右手屬于祖國，我會牽著你的左手與你同行。
因為你，我走上高原，愛上這片凈土
來到連隊的第一晚，我一直睡得不沉。
稀薄的氧氣折磨著我，我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。想起你每天就是在這種氧氣吃不飽的環(huán)境中，跋山涉水、巡邏勘察，我的心一直揪著，再無睡意……
不想讓你擔心，我盡量掩飾我的疲倦。吃過早餐，你帶我來到連隊榮譽室，給我講起紅其拉甫邊防軍人的故事……我感慨連隊環(huán)境的變化、官兵守防的不易，聽著你的講述，許多故事令我敬佩，讓我感動。
在連隊的日子里，我每天最開心的時刻，便是到溫室“看望”一株株菜苗。那天，我把菜苗的照片發(fā)給媽媽，她特別高興。普通人印象中，在海拔4300多米的高原，見到綠色是一種幸運。
因為你，我走上高原，愛上這片凈土。對我來說，這又豈止是幸運？
嗨，劉指導(dǎo)員，今天是我來隊的第9天。此刻我坐在你平時辦公和休息的地方，這里不到20平方米，室內(nèi)沒有太多的裝飾，東西卻擺放得整齊有序。這幾天，連隊來了不少新戰(zhàn)士，你都會熱情地與他們交談，并鼓勵他們適應(yīng)環(huán)境，盡快成長。
這，也是你常對我說的話——困難只是暫時的，年輕時候吃點苦不算啥。來隊這些天，我理解了你大半年不能休假回家、大半個月電話撥不通的苦衷，也懂得了你的心一半念著我、另一半“系”著邊防線。于我而言，真應(yīng)該給你多些支持和理解。
在遇到你之前，我就崇拜軍人，尤其看重軍人的踏實可靠。后來我們成了家，每次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有關(guān)邊防部隊的新聞，我都是忠實讀者和觀眾。
這次到邊防探親，我被邊防生活的艱苦震驚，更為邊防官兵的默默付出感動。戰(zhàn)友們對你爭先恐后的褒揚，更讓我對你有了更深刻的認識——忠誠、敬業(yè)、正直、勇敢，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兒郎。
你戀著高原，我怎會不知？
入伍10多年，你一直在邊防工作，從一個“新兵蛋子”成長為連隊指導(dǎo)員，你守護著國門、愛上了國門，也在等待著那個走進你心門的人。我們相識一周年那天，你對我說：“當兵的不說假話，我想在這里守到底，選擇我，就要接受我生活中的雨雪風霜?！?/p>
這“劍走偏鋒”的大膽策略出人意料，也徹底征服了我的心。就這樣，我永遠留在了你的世界……
昨天，我跟著你和戰(zhàn)友到國門去執(zhí)勤，在距國門很遠的地方，就看見五星紅旗高高飄揚。你走在我身邊，步履堅定，我在心里許下一句諾言：“去過很多地方，見過許多風景，可這里的美真的不一樣。只要你想守在這里，我會一直陪著你。”
（作者系新疆軍區(qū)某邊防團紅其拉甫邊防連指導(dǎo)員劉小龍妻子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