費鞏,1905年出生于江蘇蘇州長慶里,家世顯赫。自幼受到家庭熏陶的費鞏十分聰明好學,13歲進了南陽模范小學讀書,后進入復旦大學附屬中學,1923年進入復旦大學政治系求學。
“只在書齋做學問”從不是費鞏的風格。五卅慘案發(fā)生時,費鞏發(fā)動附小師生在江南一帶講演、游行,配合罷工罷課斗爭,志氣方剛。
1931年9月18日,日本進攻東北。短短兩個月,東北3000萬同胞、10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落入了日本帝國主義者的魔掌。這時的費鞏從英國畢業(yè)轉(zhuǎn)道蘇聯(lián)回國,看到海面上橫行的掛著“膏藥旗”的船只,他悲憤至極,將自己唯一的西裝拋入大海,并自此把姓名改為費鞏,志在“固我國領土”。從那之后,費鞏經(jīng)常穿長袍馬甲,學生們因此親切地喚他“馬甲教授”。
“任刀斧加身,決不出賣靈魂?!被貒螅瑖鴥?nèi)腐敗的社會制度和貪污腐化問題讓費鞏痛恨至極。他迅速出版了《英國文官考試制度》,大膽抨擊國內(nèi)的腐敗體制;在《施行導師制之商榷》中提出導師制度,認為“我們做學生的導師,是要我們?nèi)シe極培養(yǎng)學生品格……學校造就出來的人才,個個有品德,品學兼優(yōu),將來能改變社會風氣,不與惡勢力同流合污,中國才有希望,教育才有成就。”
1933年,費鞏受聘于浙江大學,講授政治經(jīng)濟學和西洋史,大膽宣傳民主思想。《政治風氣之轉(zhuǎn)移》《民主政治與吾國固有政制》《人民自由與國民大會——論制憲應據(jù)之原則》……一篇篇文章出自他的筆下,針砭時弊,無懼強權。他四處演講,慷慨激昂:“民國以來,號稱維新,而政界之惡濁腐敗,甚于往昔!”有人認為他的演講內(nèi)容可能會惹來禍端,勸他修改,他說:“上不負國家,下不負所學,可不改!”
“以全體同學的幸福為己任”
“吾愿意做你們的顧問、做你們的保姆,以全體同學的幸福為己任?!边@是費鞏在就職浙大訓導長時所作演講里的話。
抗日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后,浙大師生西遷,于1938年到達廣西宜山。費鞏看到學生生活艱苦,特地給竺可楨校長寫信,提出了關心健康、寬大貸金、行政改進、減輕功課、言論自由五點建議。
遵義湄潭辦學期間,辦學條件艱苦,教授們租住民房,沒有電燈和自來水,冬冷夏熱。在竺可楨校長的再三邀請下,費鞏以決不參加國民黨和決不領取訓導長薪俸為條件,擔任訓導長。
當時,學生們住在大宿舍里,雙人上下鋪,自習只能坐在床上。自習桌子很小,用的是桐油燈,燈光昏暗且油煙大。三更燈火中,大家都是一對被煙熏過的黑鼻孔,這不僅影響視力,而且對身體不好。
竺可楨校長請束星北、楊守珍兩位教授改良設計植物油燈,在廢棄的鐵香煙罐放上植物油和燈芯,加蓋玻璃燈罩,并在罐子上戳了許多小孔,還設計了鐵片用來導熱為油加熱,這樣的油燈既明亮穩(wěn)定且不會有濃煙。設計完成后,費鞏自行出資定做了800余盞這樣的燈發(fā)給學生。學生感念其關愛之情,便親切地將這種油燈稱為“費鞏燈”。
△?。玻埃埃赌?,時年91歲、曾親歷西遷的原浙江農(nóng)業(yè)大學副校長陳錫臣教授根據(jù)記憶手繪了費鞏燈示意圖。
當年的學生回憶起“費鞏燈”時這么說:“油燈的光焰,像孩子的一雙閃動的明眸。微弱的燈火,明凈而澄潔。它給人光亮,它給人溫暖?!?/p>
1941年“皖南事變”后,費鞏挺身掩護進步學生,支持學生創(chuàng)辦《生活壁報》,批評時弊,關心國事。這份報紙也被稱為浙大的“民主墻”。
“護學偏忘己,臨危獨憶君”
1945年2月,費鞏收到了一張傳單,他興奮地閱讀著。這正是郭沫若起草的《文化界對時局進言》,號召組織聯(lián)合政府、改組國民黨政權。費鞏毫不猶豫,帶頭簽名。當時特務們奉命對簽名者進行利誘和恐嚇,而費鞏沒有屈服。
一個月后,費鞏準備搭船去復旦大學講學時,在千廝門碼頭突然失蹤,實則遭到國民黨特務秘密綁架。他先被關押在重慶衛(wèi)戍司令部稽查處,后被關進中美合作所渣滓洞特別監(jiān)獄。在獄中,他終日痛罵國民黨,特務對他軟硬兼施,施以毒刑,均無濟于事。最終,費鞏被投入鏹水池中毀尸滅跡。
費鞏亭
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?!庇龊r的費鞏,年僅四十歲。
蘇步青教授致挽聯(lián):“悼念費鞏先生:香曾燈火下,風雨幾黃昏,護學偏忘己,臨危獨憶君;沉冤終已雪,遺恨定長存,恩德屬于黨,淚沾碑上文?!蓖峦蹁撇u價他:“疾惡如仇、堅持真理、剛正不阿?!?/p>
1997年費鞏紀念亭落成,這是浙大學子對費鞏先生的莊嚴紀念。每逢烈士紀念日里,浙大師生總會肅立在費鞏紀念亭前,由國旗儀仗隊向烈士塑像敬獻花籃,全體師生默哀并行三鞠躬禮,寄托對費鞏先生的無限哀思和深切緬懷。
浙大西園雕塑“費鞏燈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