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到校門口,陳摯教員就已經(jīng)在崗哨外撐傘等著了。他遠遠望見我冒雨走來,立馬招手說道:“長沙這些天降溫了,你可得注意保暖啊?!蔽医舆^他手中的傘,笑嘻嘻地看著這個讓我盼了又盼的“老頭兒”:老師,回來能見到您,我渾身都暖暖的。
記憶如同依附在教學樓墻上的爬山虎,每年枯萎又重生,卻依舊鮮活如初。我與陳老師的“不解之緣”源于2016年,那年,我作為戰(zhàn)士學員考入國防科技大學,而他當時教戰(zhàn)士班。盡管我們相處不過半個學期,但這短暫的時光卻成了我珍藏至今的寶貴記憶。
大一最出名的兩門課是高等數(shù)學和線性代數(shù),因課程難度大被同學們戲稱為“脫發(fā)課”,陳老師就是這兩門課的“掌門人”。
作為一名戰(zhàn)士學員,在部隊的兩三年里沒有系統(tǒng)地上過文化課,一開始接受這些“高等”知識無異于聽天書。課還沒上多久,我就感覺睡意襲來,不由得打起盹來。
夢還沒開始,一陣刺耳的敲擊聲就沖進了我的耳朵,我猛地抬頭,正對上陳老師那凌厲的眼神。本以為他會狠狠地批評我,可他卻轉(zhuǎn)身回到講臺上,淡淡地說:“龜兔賽跑的故事大家聽過吧,只是現(xiàn)實生活中,往往是烏龜睡覺,兔子一路領先。因為比你優(yōu)秀的人,往往還比你努力?!?/P>
我慚愧極了,可看著滿黑板聞所未聞的函數(shù)、曲線,仍是一頭霧水。陳老師似乎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迷茫,課后他單獨找我談心:“丫頭,千萬不要灰心,你是一名戰(zhàn)士,你要相信,只要你肯學,沒有什么辦不到?!?/P>
陳老師篤定的眼神像一束光照進我心里,瞬間驅(qū)散了我所有的無助和不安。我決定學著做一只奮力追趕的“烏龜”,努力跟上他的腳步。
決心雖下,前進的道路并不一帆風順。有段時間學到微積分,概念抽象空洞難以理解,我的考試成績一直在60分左右徘徊。雖然有很多疑問,我卻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找老師請教。陳老師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顧慮,便利用課間休息時間,繞著教室過道來回轉(zhuǎn)。只要我有疑問,他就隨時停下來解答,哪怕是看起來十分“傻氣”的問題,他也會一遍又一遍地給我耐心講解。
除了牽掛我的成績,陳老師還一直給予我精神上的鼓勵。每次交上去的作業(yè),我都能收到他寫的批語。內(nèi)容或是對錯題的糾正,或是他自己總結(jié)的解題“獨家秘籍”,但最后總不忘寫上一段鼓勵我的話。雖然只有寥寥數(shù)語,卻是我求學路上的莫大慰藉。
漸漸地,作業(yè)本上的錯誤越來越少,我的成績越來越高。就在大家為期末考試緊張備考時,陳老師卻得了重感冒。那天回到宿舍,我打電話給他,遲遲沒人接聽。幾分鐘后,手機屏幕亮了,他發(fā)來一條信息:“嗓子現(xiàn)在說不出話,昨天你問我的題,我給你寫紙上拍了照片,結(jié)合課本你再看一看?!?/P>
看著屏幕里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手稿,我頓時熱淚盈眶,深深被這位“學生才是第一位”的老師感動。連代課教員都說:陳老師是把你們當自己孩子教啊。
學期結(jié)束時,我因成績優(yōu)異入選學?!白吭街笓]人才創(chuàng)新拓展班”,終于從一只奮力追趕的“烏龜”,搖身變成了陳老師口中那只領先的“兔子”。
雖然課程結(jié)束了,我和陳老師卻一直保持聯(lián)系,時常交流學習心得,也會向他匯報取得的各項成績。
時間從指縫中悄悄流走,我已步入大四在分流院校學習。雖然已經(jīng)離開長沙,但我還是會在某個瞬間,回想起那年盛夏,陳老師單獨跟我談心的那個午后,想起那束照亮我心房的溫暖的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