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宋時期,大臣張詠奉命討伐叛亂之人,凱旋之時,忽然有人拿著首級來邀功請賞。張詠說:“戰(zhàn)場奔突廝殺之際,哪顧得上去收集首級,這肯定是打完仗之后砍來的?!?/P>
對此,張詠的部將深表同意:“當(dāng)時隨我沖鋒在前的人,拼得一身是傷,哪顧得上斬獲首級?”于是,張詠在評定戰(zhàn)功時,把受傷的人排在前面,把邀功的人排在后面。于是“軍伍歡躍”,士氣大漲。
投身軍旅、效命疆場,沒有榮譽感不行,但榮譽感不是功利心,建功也不是邀功。做了多大貢獻(xiàn)、該得什么獎勵,評價有尺度、公道在人心,何必費心思去“邀”?對待邀功之人,就應(yīng)像張詠那樣,心存警惕、審慎看待,切不可縱容助長邀功的風(fēng)氣。
北宋名將狄青認(rèn)為,秦漢以來“在戰(zhàn)爭中獲一首則賜爵一級”的做法,導(dǎo)致“開爭啟幸”盛行:有的軍士為爭首級而互相殘殺,有的軍士把首級出售給無功不戰(zhàn)之人,引發(fā)混亂局面。狄青建議,別搞什么“首級”封賞制,有功就“差次其勞,全軍加賞”,無功就“斟酌其罪,全軍加罰”,以促上下一心、不為私計,如此方為決勝之道。
其實,喜好邀功之人,未必有真功勞,也未必有真本事。對于這樣的人,如果“邀”什么就給什么,可能反受其害。
清代嘉慶年間,貴州教徒肇亂,朝廷命勒保前往剿捕。勒保沒什么韜略,讓女將龍么妹帶兵出征討伐,不久便制服叛亂。勒保本沒做什么貢獻(xiàn),卻善于攬功、邀功,被皇帝封為“威勤侯”。不久,四川教徒又蜂起鬧事,朝廷命勒保平息動亂。這一次,勒保明明指揮不力,卻專挑有利于己的情況上報朝廷,又獲封“威勤公”。一邊是勒保加官進爵,一邊是教匪日益猖獗,原因就在于上級對邀功之人缺乏警惕。
邀功者一旦得逞,往往能攫取巨大利益;而與之相伴,則是普通百姓的利益受損?!氨彼瘟\”之一朱勔在蘇州任職時,弄到一塊巨大的太湖石獻(xiàn)給宋徽宗,因此被封為威遠(yuǎn)軍節(jié)度使,就連那塊太湖石也被封為“槃固侯”。朱勔嘗到了甜頭,千方百計求索勒取花石,耗費巨大人力物力運入京城。這種“花石綱”的勞役連年不絕,百姓苦不堪言。
邀功者也未必總能獲利,反而可能付出慘重代價。北宋宣和年間,“元祐學(xué)術(shù)”被視為異端學(xué)說。太宰王黼無意間說了一句:“百家諸子,自前古不廢?!彼恼巢叹┑弥?,立即向皇帝打報告。孰料,王黼來了一招“以彼之道還施彼身”,舉報蔡京舉薦的官員“持異說”,而證據(jù)就在蔡京之子蔡絳的《西清詩話》中。本想邀功請賞的蔡京,卻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。
有人“無功而邀”,也有人“有功不邀”。二戰(zhàn)時期,朱可夫任蘇軍西方面軍司令員。一天,蘇軍發(fā)現(xiàn)德軍空投傘兵的動向,一舉將敵消滅,還抓到幾名俘虜,可謂戰(zhàn)果頗豐。參謀人員問朱可夫:“要報告大本營嗎?”沒想到,朱可夫深深看了對方一眼,問:“為什么?”在朱可夫看來,已經(jīng)解決且無關(guān)大局的問題,顯然不值得干擾上級。
“千難萬難,求真最難”,對邀功之人,理應(yīng)具備一點“懷疑精神”,以免知情不周,濫施獎勵。但歸根結(jié)底,需要建立完善的甄別、考核制度,讓誰干得好、誰干得差一目了然。如此一來,那些熱衷鉆營、并無實績的人被曝光于陽光之下,還怎么好意思“無功而邀”?那些勤勉盡責(zé)、踏實肯干的人,就算不邀功,也能受到應(yīng)有的重視,得到應(yīng)有的獎賞。
(作者單位:77126部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