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,第75集團軍某旅下士黎造開遇到了一件難事。
那天是黎造開女朋友的生日,兩人約好開視頻聊天??蛇@天不是使用智能手機的規(guī)定時間。于是他找到了管理手機的班長石將將,想請幫忙“開開后門”。
沒想到,最后悄悄給他手機的不是石將將,而是指導員黃建軍。作為連隊“三互”小組骨干,石將將把黎造開的困難告訴了指導員。黃指導員不僅支持“特事特批”,還專門在視頻里向黎造開女朋友表達了生日祝福。
為什么一開始不找指導員?黎造開坦言,自己擔心被指導員批評?!皯?zhàn)士越是這樣,帶兵骨干越要主動了解戰(zhàn)士實際困難,為兵解難幫困。”黃建軍說,這是開展經常性思想工作的重要法寶之一。
在這個旅,像黎造開和石將將這樣的“三互”小組還有很多。他們在落實集團軍開展的互幫、互學、互教“三互”活動中,讓官兵們自愿結成3-5人的小組,并通過小組發(fā)現(xiàn)和解決官兵的實際困難,讓部隊更有了“家”的溫暖。
“請伸出你的手,有困難一起扛?!痹撀谜槊髡f,“讓有難處的戰(zhàn)士開口,并能及時解決好這些困難,不僅是經常性思想工作的題中應有之義,還是這項工作效果的‘倍增器’。”
為什么這件難事沒有辦成,戰(zhàn)士卻很感謝他——
“你把戰(zhàn)士的難處放在眼里,戰(zhàn)士就會把你放在心上”
當了3年指導員,黃建軍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家長,“管著‘雞毛蒜皮’的事兒,操著‘鍋碗瓢盆’的心”。
忙忙碌碌的黃建軍有時候也困惑:都說為兵解難是經常性思想工作的“試金石”,但一個連隊干部的能力有多大?全連那么多官兵,每一件難事都能解決嗎?
2年前,下士賴明的一件難事,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:“戰(zhàn)士的事,每一件都要認真地去對待?!?/P>
那天,賴明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。村里在他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,征用了家里一塊種竹子的土地。竹子被砍光了,父母跟村里起了沖突。賴明流著淚掛了電話,跑到黃建軍跟前,說想回家。
“我想幫他,但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?!秉S建軍說,時值部隊開展“送法下基層”活動,他帶著賴明找到律師,對方說“這事要找土地局”。
黃建軍硬著頭皮找到領導,領導支了一招:可以給當地武裝部發(fā)函,請求幫忙協(xié)調。此時,賴明父母打來電話,“這事算了吧,幾棵竹子不值幾個錢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不要因為這件事耽誤娃在部隊的前程?!?/P>
事情最終不了了之。那些天,黃建軍翻來覆去睡不著,每次見到賴明想說些什么,卻不知道怎么開口。“就像自己的孩子被欺負了,自己卻無能為力?!彼f。
可從那以后,黃建軍發(fā)現(xiàn),賴明不僅訓練更加刻苦,還主動申請當副班長,并在班里帶出了幾個“嗷嗷叫”的兵。
“在咱指導員眼里,兵的事是大事?!蹦嵌螘r間,看到指導員不停地往機關跑,連里的戰(zhàn)士們都私下嘀咕,“跟著指導員可得好好干,指導員眼里有咱呢?!?/P>
黃建軍沒想到,這件難事沒有辦成,全連戰(zhàn)士卻都在感激他。
從那以后,他得出結論:“戰(zhàn)士是很可愛的,你把戰(zhàn)士的難處放在眼里,戰(zhàn)士就會把你放在心上?!?/P>
“不管難題有沒有解決,只要你盡力了,戰(zhàn)士都會感激你?!痹撀脵C保一營教導員劉廣特別認同黃建軍的觀點。在這位基層老政工的眼里,戰(zhàn)士們往往反感這樣的帶兵人:有的光說不干,話說得漂亮,卻不見行動;有的能推就推,能拖就拖,能躲就躲;有的裝裝樣子,走走過場……
“當然,有的帶兵人是怕麻煩,還有的帶兵人有畏難情緒,覺得自己一個基層干部能解決多大的問題。”劉廣當了快6年教導員,在他看來,經常性思想工作看似是“說”的工作,其實更多是“做”的工作。
為什么戰(zhàn)士一有難事就會想起找他——
“都說開口難,其實只要戰(zhàn)士開口就不難”
“你有困難時,首先會向誰傾訴?”
前不久,該旅的一份調查顯示,43.6%的戰(zhàn)士選擇“找關系好的戰(zhàn)友”,21.4%的會“找老鄉(xiāng)”,19.2%的更愿意“在網上聯(lián)系曾經的朋友”,而“找干部骨干傾訴”的,只有15.8%。
這份調查結果,引起了該旅政委曾祥明的深思。都說連隊干部是戰(zhàn)士的“一家之長”,可如今一些戰(zhàn)士有了難處,找老鄉(xiāng)、找網友,但就是不找干部,為啥?
報名參加“三互”小組時,橋梁連副連長孔帝力的人氣最高。在橋梁連,將近20個戰(zhàn)士表示愿意和他在一個組。
為什么這些戰(zhàn)士一有難事就會想起找孔帝力?這位“人緣超好”的“知心大哥”嘿嘿笑著,靦腆地說:“很多戰(zhàn)士礙于面子,并不會主動把困難告訴別人,要善于發(fā)現(xiàn)那些‘難以開口’的困難?!?/P>
經過組織審定,下士小呂如愿成了孔帝力的“三互”小組成員之一。
剛到連隊任職不久,孔帝力便發(fā)現(xiàn)小呂有些奇怪:不愛說話,很節(jié)約,也從來不跟戰(zhàn)友去商店買零食。洗澡的時候,一條毛巾用得“爛了卷”,卻仍舍不得扔。
后來孔帝力了解到,這個家在四川農村的小伙,父母都是殘疾,妹妹還在上學,全家人依靠小呂在部隊的工資維持生活。這是小呂的“心病”,就算偶爾被戰(zhàn)友抱怨“摳門”,他也從來不告訴戰(zhàn)友,“怕別人瞧不起自己”。
一次,部隊組織困難家庭經濟補助申請,孔帝力極力推薦小呂報名。小呂起初百般拒絕,但孔帝力一番話打動了他:“這沒有什么丟臉的,為了自己的家庭敢于擔當,才是真正的男子漢。”
拿到補助的那天,小呂非得拉著孔帝力去小店吃一碗炒粉。如今,小呂順利轉了中士,還成了連隊優(yōu)秀的技術骨干。
“都說開口難,其實只要戰(zhàn)士開口就不難。為戰(zhàn)士解難幫困,很多基層帶兵人面臨的第一步,就是讓戰(zhàn)士開口告訴你困難?!痹谠撀谜槊骺磥?,帶兵人一定要帶著溫度去做經常性思想工作,不僅要說“暖心話”,還要有副“熱心腸”。
為什么他要不厭其煩為戰(zhàn)士說話——
“平時相互遮風擋雨,戰(zhàn)時才能一起抵擋槍林彈雨”
地爆連指導員肖偉鵬剛任職不久,下士馮成磊被查出患有胚胎癌。
醫(yī)院打來電話,讓盡快辦住院手續(xù)。忙得暈頭轉向的肖偉鵬“腦子里嗡的一下”,重重地坐在椅子上。
當年年底,馮成磊滿服役期,按照規(guī)定不能再繼續(xù)留隊了。馮成磊父母是農民,口音很重,肖偉鵬要很費力地才能聽清楚兩個老人說的啥。但不管說的啥,肖偉鵬下定了決心:要讓馮成磊評殘,來減輕這個農村家庭經濟上的壓力。
那些天,肖偉鵬天天往機關和衛(wèi)生隊跑??砂匆?guī)定要求,馮成磊必須出了院才能評定傷殘等級。人還在醫(yī)院里,評殘工作不能繼續(xù)??神T成磊的情況“太特殊了,根本出不了院”。
隨后半年,肖偉鵬一直為這個退伍老兵的評殘工作而奔波忙碌。“人都退伍了,已經不是你連隊的兵了,按規(guī)定也評不上殘,你還這么拼干啥?”“如果他的家人來部隊鬧,你不就是背黑鍋的嗎?”那些日子,各種雜音充斥在耳邊,肖偉鵬只回答一句:“我是他的指導員,我不幫他誰幫他?!?/P>
在肖偉鵬印象中,馮成磊是個有責任心的班長,和戰(zhàn)友關系很好,“是個靦腆的大男孩”。知道馮成磊愛抽煙,肖偉鵬有時候遞給他一支煙,他卻臉紅著死活都不接。干起工作來他很大膽,經常拍著胸脯對連隊干部說,“放心,這事交給我!”
半年后,部隊駐地移防,只剩馮成磊一個人留在千里之外的醫(yī)院里。然而,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,事情竟然有了轉機——肖偉鵬找遍了領導,終于讓馮成磊隨著部隊轉移到新的醫(yī)院。而這就意味著馮成磊“算是出了醫(yī)院”,“評殘”也終于落了地。
這一切,馮成磊都不知道。躺在病床上的他,每個星期都會接到肖偉鵬的電話,聽他講講連隊的事兒。肖偉鵬給他捎來一本書,名字叫《秘密》。書里告訴他,“要相信奇跡”。
“平時相互遮風擋雨,戰(zhàn)時才能一起抵擋槍林彈雨。”其實不僅馮成磊,回想這些年來,肖偉鵬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太多可愛的戰(zhàn)士。他們有的很愛笑,有的很調皮,有的很勇敢……在肖偉鵬看來,如果有一天走上了戰(zhàn)場,“我會第一個為他們擋子彈”。
肖偉鵬始終相信:“在鐵律如山的部隊里,無數默默流淌的溫暖,也是戰(zhàn)斗力的重要組成部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