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譽與利益
前些年,隨著媒體的宣傳,王繼才、王仕花夫婦的名氣在全市、全省以及全國逐漸擴大。而在開山島,我每次見到他們,總是那樣平實、淡定、善良和執(zhí)著。
被授予“時代楷?!睒s譽稱號后,他們從北京領(lǐng)獎回來,依然將證書、獎杯鎖進柜子。王繼才說,鎖住這些榮譽就是鎖住名利、欲望和浮躁,也把自己的心鎖在了開山島。
“我也出過洋相?!蓖趵^才坦言,在島上待久了,當鮮花、掌聲涌來時,他把持不住了。一次從省軍區(qū)做報告回來,王繼才和鄉(xiāng)親們大談自己的光輝經(jīng)歷……王仕花當眾狠狠掐了他一把,才讓他清醒過來。
經(jīng)歷多了,王繼才學(xué)會了平靜看待榮譽,不管哨所和他本人頭上的光環(huán)如何變化,島就是他,他就是島。
幾次采訪,王繼才一次比一次有名氣,但談話間仍讓我感覺到如自家大哥般親切。
有一次,他在省軍區(qū)做完報告,臨上車時給我打了個電話:“丁老弟,我在南京汽車站準備回連云港了,跟你說一聲!”“一起吃個飯吧,好久沒見了!”我邀請他。他說:“都拿工資,省著點花,到燕尾港來喝,便宜多了!”
這幾年,也有一些企業(yè)和單位到開山島開展教育,提出捐錢給他們,王繼才都是分文不收,他說只拿屬于自己的那份工資和補助,能夠維持生活就行。
前年國慶節(jié),我準備組織女兒班里的同學(xué)到灌云縣一所學(xué)校助學(xué),計劃再帶孩子們到島上接受國防教育。王繼才在電話里說:“丁老弟,一晃一年沒來了,還真想你??!”后來他又問過一次上島的事:“丁老弟,我給孩子們準備了好吃的,放心,花的自己的錢。”終因下雨等原因,未能如愿上島,這也成了我永遠的遺憾。
辛苦與幸福
我第一次上島是在冬天,島上比陸地要冷10℃以上。吃飯時,菜一會兒就要熱一次;采訪時,得燒著木頭取暖;睡覺時,蓋上好幾床被子還覺得冷。
以島為家的生活,堆積的是長期的孤寂與艱辛,難以想象這么多年兩個人是怎么熬過來的。
王繼才說:“過去喝的是苦酒,寂寞了、煩惱了就喝兩杯,幾根蔥、一盤花生,把自己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。那時,真苦。”
“現(xiàn)在不一樣,生活條件好了不說,開山島引起政府和社會的關(guān)注,解決好多生活難題,每頓飯還能炒兩個菜,喝的是享受、是幸福?!蓖趵^才幸福地說,他還受到習(xí)主席的親切接見,坐在習(xí)主席身邊吃過飯。想到這些,他覺得什么苦都值得。
我每次上島,都能見證生活條件的轉(zhuǎn)變:生活工作的房間修葺一新,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鋪上地板磚,墻壁重新粉刷;安裝了太陽能發(fā)電系統(tǒng),不僅可以看電視,還有專門的淋浴間;廚房用上了煤氣罐、消毒柜和純凈水……
其實,常年守在那個遠離陸地的小島,即使有再好的生活條件,陪伴夫婦倆的依然是孤獨。但王繼才很知足。
記得第二次采訪時,他拿出一包20多塊錢的南京牌香煙:“丁老弟,抽一支,要是平時我都舍不得拿出來?!闭f完哈哈一笑。王繼才珍藏的這兩條煙,是政府的慰問品,來了客人,他才拿出來分幾支。
其實,王繼才以前不喝酒、也不抽煙。
王繼才第一次上島是1986年7月14日,人武部領(lǐng)導(dǎo)把他送上島,留下6條玫瑰牌香煙和30瓶云山牌白酒。王繼才夜里害怕,喝一口酒,抽兩口煙,慢慢地,酒量大了,煙癮也大了。
我再次上島時,給他買了兩條玉溪牌香煙,王繼才說:“丁老弟,這太浪費,抽不了那么好的煙,三五塊一包就行?!?/p>
王繼才說,從苦到甜,變的是條件,不變的是責(zé)任。
他一直就是那個王繼才。
可是,開山島再也聽不到他爽朗的笑聲。
幾次上島采訪,我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:到底是一種什么力量支撐他們守島至今?
第五次采訪,我見到了一身戎裝的王志國,那一刻我豁然開朗。
夫婦倆曾告訴我,給兒子取名志國,就是“立志報國”之意。兒子成為一名軍官,替他們實現(xiàn)了愿望。
無論哪一次采訪,我都看到,王繼才、王仕花夫婦升旗、巡島、觀天象、護航標、寫日志……這些事重復(fù)做了32年,他們依然堅守初心:
一朝上島,一生為國。